〖谦越｜斯越〗《晕轮效应》
根本不够。
（十一）
“请不要担心，我们已经调取周边监控，会尽快帮你找到你哥哥的。”
“谢谢！谢谢！”
王越的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，倦意爬满了他整张面孔，他坐在大厅的长椅上，只要有所里的同志路过，王越就着急地起身想问问情况，真是坐也坐不安稳。
有智力障碍的亲哥突然跑丢不知去向，身为唯一的亲弟弟怎么能安心？
“同志，请问监控有没有拍到我哥？”
王越勉强笑笑，双手不停地来回搓动，时不时地舔着干裂的嘴唇，说话时候总是充满抱歉的语气，内心急切地想从警察嘴里听到点除了“别担心”以外的话。
“你看看这位是不是你哥，一米八的个头，黑色外套。”警察同志调取了监控画面，王越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走得摇摇晃晃的男人。
“是！是！警察同志，是我哥，能帮我看看他究竟走去了哪里吗？”
“您别着急。”
王越死死地扒着桌角，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冲进去喊住王超，让他别再往前走了。
“他从没有一个人单独出去过的，他什么都不懂，万一遇到骗子怎么办…万一…”
警察同志见惯不惊，依旧是冷静地劝慰王越等待消息，可王越不想继续坐以待毙，在知道王超走丢的方向后立刻骑着小电动往那个方向行驶。
像王超这类人其实也走不远，算幸运的是，他在大街上乱晃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。王超嘴里一边念叨着弟弟一边左顾右盼，只要瞧见像王越那样穿着外卖工服的人，就会急急忙忙地跑上去，路人见他举止奇怪，都是抱着能避则避的心态走开。
“弟弟！弟！”
王超一心只想抓住眼前的外卖员，却不想被苍蝇小馆外的招牌灯绊了一跤，他倒是没什么事，就是这招牌灯不经摔，直接碎了一地。小馆老板可不吃这哑巴亏，拦住了王超，非要他赔了钱才走，王超眼见那外卖员离自己越来越远，火气蹭蹭地往上涨，他大叫大嚷着，愤愤地一把推开小馆老板。
那老板没想到王超的力气这么大，一个后撤步，整个人往后栽，正好摔在刚刚碎了一地的玻璃灯碴上。
“啊啊啊……”
尖利的碎片碴子划破了皮肤，深深地扎进血肉里，不光是手臂和大腿，小馆老板的脸也被划破了相。
王超根本不清楚自己惹了什么事端，他看都不看瘫在地上的老板一眼就要往前跑，周边的人以为他要逃，纷纷替老板鸣不平，有几个在馆子里吃饭的人还上前围成了一堵肉墙，不让王超逃跑。
“这位大哥，你推了人总得给个说法。”
“是啊，难道不想负责任吗？”
“别嚷嚷了，先拨打急救电话！”
……
王超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指着自己，说了一大堆像是斥责的话，他惊恐地捂住耳朵，害怕地往后躲了躲。
“弟！弟！”
“这讹人的大哥怎么回事啊？”
路人逐渐发现王超的异样，有位胆子大的上前伸手想要拉住王超，却被王超突然大声的嘶吼吓了一跳。
“我的妈！这是不是精神病啊？待会儿该不会发疯吧！躲远点躲远点…”
“天！真要是精神病发作，那老板岂不是无妄之灾？”
“救护车还没到，那我们还得在这儿守着老板多久？”围观的路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，各有各的心思，纷纷摇头。
在这深夜引起的骚乱很快就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民警，他们了解情况后就把王超带回了派出所，而救护车也正好赶到，小馆老板被送往医院，周边店铺也帮忙联系了小馆老板的家属，有关人士一起都被带到了所里。
“喂，是王越吗？”
所里同志的一通电话让王越又惊又喜，他立马调转车头赶回派出所，只是他没料到王超居然陷入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。
“哥，你还好吗？哥。”
王越围着王超转了好几个圈，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，除了受到惊讶后一直喝水以外，没有其他大碍。
“弟…弟…”王超见到王越便用力地扯着对方的衣服，眼泪鼻涕都糊一脸，“他们坏…说我…我…”
“哥别哭，我在呢，没事了，没事了。”王越一边哄着一边揩掉王超眼角的眼泪，又向警察同志要了几张纸巾替王超擤鼻涕。
值班的警察替几个围观的路人做完了笔录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，和一起过来的那位小馆老板弟弟说了一遍。
“因为对方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，所以……”警察的话都没说完，老板弟弟便开始咄咄逼人。
“是傻子又如何？！是傻子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？我哥都伤成那样了！警察同志，我刚刚才接到我嫂子在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，说我哥现在情况危急要动手术，要花一大笔费用，你知道我们全家人就靠我哥这间店养活的吗？！”
老板弟弟明显很激动，王越怕把事情闹大给警察添麻烦，自己上前连连鞠躬道歉。
“对不起！真的对不起！我哥不是故意的，我会替我哥负责的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…”王越一直弯着腰，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贴上大腿了，对方要追究到底的声音却还在自己的头顶上盘旋。
“道歉有用的话，我哥现在就不会躺在医院！”那老板弟弟说着说着居然还想上手，好在一旁的警察拦住了他。
“这位家属，请你冷静，这里是派出所，不是你闹事的地盘！”
“警察同志别拦我！我要告他！没脑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！是不是爸妈没教好啊！”
“请你冷静！”
那些刺耳的话不停地重复着，躲在王越身后的王超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，王越死死地牵住王超的手捂住他的耳朵，不想让他哥再听这些伤人的话，王越深吸一口气，对着老板弟弟一字一句地讲。
“我知道家人受了伤，您心里很不痛快，我也说了愿意为我哥犯的错负责，需要出医药费还是其他方法我们都可以冷静下来协商，而且我哥不是没脑子，他只是智力停留在七岁而已，也请你换位思考，如果别人放肆辱骂你的家人，你会是什么感受！”
王越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说他，可家人是王越的底线，让别人说一两句发泄情绪也就算了，但牵扯无辜的家人是王越最不能忍受的事。
老板弟弟很明显是被吓了一跳，他撇撇嘴啐了一口唾沫，又开始拿赔偿说事儿。
“反正我哥被你哥打得进医院了，这医药费你们全出不为过吧。”
“他没有打，只是不小心。”王越冰着脸，瞪了老板弟弟一眼，“医药费我们会负责的，之后也两清。”
“哎哎，要想事情两清可不止算医药费，还得算我哥因为受伤耽搁开店的误工费和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费。”
王越睨了对方一眼，四肢健全头脑清楚却满脸算计，这种人摆明是要来“吸血”的。
“我会负责医药费，但是其他费用我保证不了，再说了，耽搁开店还有生活费…你这年纪轻轻不会一点活儿都做不了吧？”
“我…我我这不是要照顾我哥！哪儿来的时间去开店？”老板弟弟闪烁其词，没敢正眼看人。
“你哥不是有你嫂子在照看吗？”
老板弟弟没想到王越这么机灵，一时半会儿也编造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旁边的警察也听出端倪，口头告诫。
“你们要想了事两清，在我们的见证下协商拟个和解协议没有问题，但是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，要清楚这里是派出所。”
那老板弟弟的语气立刻变得蔫蔫儿的，一连说了好几个“好好配合”。
后来医院那边来了消息，说人已经稳定，而王越也和对方家人签了和解书——对方家人代表对王超表示谅解，而王越也愿意负责全部的医药费，至此两清。
“我估了医药费的大概数目，没问题吧。”老板弟弟一脸觉得吃亏的模样，而王越确认了一遍后跟着签名按指印，什么话也没说。
“算便宜你了，两天内记得给。”
王越配合警察做完工作后，叫醒睡在条椅上的王超一起回了家。
沉默地照顾王超吃药洗漱，沉默地躺下床，王越却根本睡不着，他突然一个激灵起身，找到藏在衣柜最底层的旧大衣，他翻开大衣口袋——里面是一本存折。
“一、二、…才一万多块…根本不够…”
王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，无力感涌上心头，他瘫在床上，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我要怎么在两天内筹到六万…”
TBC
DPP-4抑制剂mi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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